林彪真的企圖謀害毛主席嗎?─簡 評《 晚 年 周 恩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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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謙先生的《晚年周恩來》出版後,本人在第一時間買了一本,細細讀了一遍,受益良多。由於作者的特殊身份(曾任中央文史研究室研究員和周恩來生平研究小組組長),高先生得以接觸中共大量核心檔案,也有機會採訪當事人,《晚年周恩來》一書讓我們第一次窺見周恩來的真實面目,也澄清了一些歷史疑點。作者把周恩來與毛澤東的關係定位為臣事君是準確的。作者提出從中國傳統文化、從皇權專制的架構中去分析解讀周的所作所為,也是很有見地的。《晚年周恩來》對中共黨史上許多有爭議或撲朔迷離的歷史事件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言之有據,自成一家。在林彪問題上,《晚年周恩來》也著墨不少,澄清了一些歷史事實。如在廬山會議上,林彪提出設國家主席一事,並不是突然襲擊,而是事先與毛澤東商量過,得到毛的同意。但在林彪究竟是否謀反,是否策劃謀害毛主席這一關鍵問題上,高先生的看法與中共官方的結論大同小異,認為林彪縱容、默許甚至批准林立果的謀害毛主席的計劃。與中共官方不同點在於,高認為林彪謀反是被毛逼反的,是不得已而為之。高先生認為在廬山會議後,“林彪不甘坐以待斃,遵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古訓,有意放‘虎’出山,作為他手中與毛澤東最後攤牌時的殺手鑑”(《晚年周恩來》P.320)“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林彪轉而同意林立果提出的對毛先下手為強的主意。”(同上,P.330),“九月八日,林立果攜帶林彪所寫的‘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的手令潛回北京,緊急策劃部署謀殺毛澤東的行動”(同上,P330)。但我們讀遍全書,高先生並未提出任何扎實可信的材料,更未公布任何中共核心檔案証明林彪本人參與謀殺毛澤東的陰謀。在其它許多重大也敏感的黨史問題上(如劉少奇一案、鄧小平復出),高先生都提出了許多可信的、無可辯駁的史料來支持自己的觀點,唯獨在林彪事件上,《晚年周恩來》提出新的資料極其有限,而且有些資料的可信度和權威性都值得懷疑。

中共官方宣稱林彪反黨集團制定了詳細的反革命政變綱領“五七一工程紀要”(即“武裝起義”的諧音)。高先生認為是林彪授意林立果“先搞個計劃”。根據林彪的企圖,三月下旬,林立果在上海召開“聯合艦隊”骨幹成員開會,研究制定了“五七一工程紀要”(同上,P321)。但高先生並未提出可信的材料証明是林彪授意搞“五七一工程紀要”的,而且高先生本人也承認“還沒有第一手材料可以証明林彪是否看過這份東西”。但高認為“文中的思想顯然是出自林彪”(P.321)。但細細研讀“五七一工程紀要”,再聯係林彪那一代人的思想局限性,我們似乎更能得出相反的結論,即這不是林彪的意思,而更可能是林立果的想法。

五七一工程紀要作為一個政變綱領是太簡單也太草率了,可是作為對社會的分析,對毛的批判卻是一針見血的。紀要完全否定毛的體制,并要武力推翻毛。這是很大膽很極端的,林彪那一代人(包括彭德懷、劉少奇、鄧小平)由於時代和個人利益的局限,不可能全盤否定毛澤東,不可能否定毛所代表的政治制度,更不可能走到武裝政變推翻毛澤東的地步。他們自己就是制度毛澤東神聖地位的主要參與者,也是既得利益者。相反,如果說五七一工程紀要代表了一批像林立果這樣的少壯派軍官的想法則是完全說得通的。他們多出身高幹子弟,受過良好的教育(林立果就畢業於北大技術物理系),可以接觸高層政治內幕和國外的資訊,對中國現實的不滿可以使他們走上反叛的道路,不是現存制度的締造者這一點又使他們在否定現存的政治制度時可以更少一點顧慮。廬山會議上林彪被打了一悶棍以及會後毛澤東囚處放風要整林彪的行動迫使林立果策劃謀害毛澤東也是說得過去的。但林彪就不同。林彪的為人和他的信仰決定了他即使對毛不滿也不可能走到發動政變這一步。
根據目前所能見到的資料看,五七一工程紀要只是林立果秘書于新野的筆記,就連林彪的“死黨”也沒有一個見過或聽說過這個紀要。高先生的書中對五七一工程紀要的來龍去脈著墨甚少,也未提出任何可信服的材料,就斷言是林彪“授意”搞的,這個結論有失牽強,似嫌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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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天(6/29)高文謙先生親臨新州,與讀者見面,本人有幸提了幾個問題,但由於時間限制未能充分展開。在回答本人提問時,高先生堅持認為林彪策劃了謀殺毛澤東的陰謀,但高也承認沒有直接、可信的証據証明這一點。聽了高先生的答疑,本人對文革的那一段歷史有了更明晰的了解,但就9‧13事件來說依然疑點重重。中共官方公布的林彪武裝政變計劃根本不像是一個有組織有計劃有安排的政變圖謀,更不像是林彪的手筆。作為統兵幾十年、身經千百戰號稱“常勝將軍”的林彪,若真要造反,決不會是這個樣子。高先生書中寫到的九‧一三事件並沒有什麼新的材料証明林彪如何計劃布置政變。“諸葛一生唯謹慎”,林彪更是一個謹慎細微到家的人。40年代在東北與國民黨三年內戰時期,每次重大的戰役,林彪都是廢寢忘食,反覆推敲,怎麼攻城,怎麼打援,出現意外怎麼應付,應用哪支部隊對付哪個敵人,都是想了又想,謀劃了又謀劃,一套方案不行,還準備第二套甚至第三套方案(參見張正隆《雪白血紅》),搞政變這麼一個事關身家性命和千秋名譽的大事,林彪怎麼可能撒手不管,讓沒有頭腦的葉群,沒有經驗也沒有權力的林立果去辦?林彪當時是黨內第二號人物,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手握實權,掌握重兵,林彪如果要政變,為何不自己動手調動、布署和安排?林彪的幾個親信和長期的老部下黃永勝、吳法憲、邱會作、李作鵬當時分別掌管總參、總後和空軍、海軍,但他們都沒任何參與“政變”的舉動。從他們事後所作的交待看,他們不僅對五七一工程紀要一無所知,林彪在9‧13之前也未直接、間接給過他們任何指示或暗示要他們準備什麼。如果說這是林彪策劃的政變,實在令人費解。林彪事件後對林彪身邊工作人員(秘書、警衛、保姆等人)所進行的所有調查詢問都沒有發現林彪在9‧13前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林彪倉卒離開北戴河。事後對北戴河林彪住所和北京毛家灣進行的搜查也未找到任何林彪準備政變的隻語片言。這樣的“政變”古今中外還沒有過。

高先生書中稱“9月8日林立果攜帶林彪手書的‘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的手令潛回北京,緊急策劃部署謀殺毛澤東的行動”(P.330)這個所謂的林彪“手令”是中共官方公布的林彪策劃政變的唯一物証。但這一手令可以作完全不同的解釋。手令牽扯到的三個人林彪、林立果、周宇馳都已身亡,死無對証。而且這一手令引起了林彪身邊工作人員的懷疑,說手令“像是林彪寫的”,但又說林彪很少用那種型號的鉛筆寫字。而且中共從來沒有請筆跡專家鑒定它的真偽。更耐人尋味的是這麼重要的物証,中共在80年代初審判“林彪四人幫反黨集團”時居然未拿出來用(是否如此,願求証於專家),這不應是無意疏忽,而更像是刻意的隱匿,怕引起眾人的質疑。在星期天的座談會上本人曾向高先生提出過這個林彪手令問題,可惜高先生未給予答覆。

受過專業歷史訓練的人都知道一個論點的成立與否端視提供的材料是否充分,是否可靠。一般來說原始資料、第一手資料最可靠,第二手資料就要大打折扣。高先生的《晚年周恩來》引用了大量中共內部核心檔案,訪問許多高層人物,因而使該書具有一般著作所沒有的權威性。但在林彪問題上,尤其在林彪是否策劃武裝政變謀害毛主席這一關鍵問題上,該書所用的很多材料都不是第一手資料,很多第二手材料很難說是可靠可信的材料。有些是中共官方的半宣傳品,有些是海外人士的“演義”作品,這不僅使高先生在林彪問題上所下的一些結論很shaky,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本書的權威性和可靠性。茲舉幾例如下。高先生斷言是林彪授意林立果“先搞個計劃”(即五七一工程紀要),所用的証明材料是國內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的《林彪1959年以後》。高先生引原書說“林彪說‘南唐李後主有兩句詩:幾曾識干戈,垂淚對宮娥’。他就是因為不懂得武裝鬥爭的重要性,所以才亡了國。這是前車之鑒。我們不能束手待斃。”(P.321)  大家都知道在林彪仍被视为“反党集团”  首领的政治结论下,国内出版的这类有关林彪的书籍的可信度是很值得怀疑的。林彪是否说过如高书中所引的话无从查考,也不知道原书作者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段话。但高先生引此话作为林彪授意搞五七一工程纪要的证据恐怕就很难站住脚。不知高先生有无其它更可信的材料来证明。其二,高先生在书中多次引用张宁所作的  <<尘劫>>  一书作材料。<<尘劫>>一书本人也看过,作为“演  义”  读读蛮有意思,但能否作为一本严谨可信的回忆录来引用恐怕要打个问号。本文在此绝无贬低张宁女士或<<尘劫>>一书的意思,只是说高先生的<<晚年周恩来>>是很严肃的历史研究著作,在引用史料或材料时要慎之又慎。

6月29日的座谈会上,高先生也提到经过一定的手续,中共高层可以也曾经销毁了一些挡案文件。九:一三后传言中共销毁了不少“有损”  毛泽东,周恩来形象的与林彪事件有关的档案材料,不知道高先生是否有所耳闻。高先生是否接触到了所有有关九:一三事件有关的中共核心挡案?还是有些有损毛,周“形象”  的档案也未对高先生公开?和着干脆就销毁了,以至于这一段历史永远都无法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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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真的企圖謀害毛主席嗎?(下)

─簡 評 <<晚 年 周 恩 來》(下)

高先生引原書說“林彪說‘南唐李後主有兩句詩:幾曾識干戈,垂淚對宮娥’。他就是因為不懂得武裝鬥爭的重要性,所以才亡了國。這是前車之鑒。我們不能束手待斃。”(P.321)大家都知道在林彪仍被視為“反黨集團”首領的政治結論下,國內出版這類有關林彪的書籍的可信度是值得懷疑的。林彪是否說過如高書中所引的話無從查考,也不知道原書作者從哪裡得來的這段話。但高先生引此話作為林彪授意搞五七一工程紀要的證據恐怕就很難站住腳。不知高先生有無其他更可信的材料來証明。其二,高先生在書中多次引用張寧所作的《塵劫》一書作為材料。《塵劫》一書我也看過,作為“演義”讀讀蠻有意思,也有一些背景材料,但能否作為一本嚴謹可信的回憶錄來引用恐怕要打個問號。本文在此絕對沒有貶低張寧女士或《塵劫》一書的意思,只是說高先生的《晚年周恩來》是很嚴肅的歷史研究著作,在引用史料或材料時要慎之又慎。

在6月29日的座談會上,高先生也提到經過一定的手續,中共高層可以也曾經銷毀了一些檔案文件。9‧13事件後傳言中共銷毀了不少有損毛澤東、周恩來形象的與林彪事件有關的檔案材料,不知道高先生是否有所耳聞。高先生是否接觸到了所有有關9‧13事件的中共核心檔案?還是有些有損毛、周形象的檔案也未對高先生公開,或乾脆就銷毀了,以至於這一段歷史永遠都無法見天日。

高先生認為林彪是被毛“逼反”的,我則認為“逼”則逼矣,“反”則未必。廬山會議上政治局常委陳伯達被掀出來審查,但明眼人都知道毛最終要收拾的是林彪。廬山會議後林像被霜打的葉子一樣,蔫了,整天呆在毛家灣大院或是躲在北戴河的別墅裡,既不見人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相反,毛澤東卻是四處活動,藉南巡之機到處找地方黨政軍領導人打招呼,稱有人要“搶班奪權”,矛頭直指林彪。毛的這一作法跟當年對付劉少奇時如出一轍。文革開始前,毛澤東也是進行南巡,在外面調兵遣將,待一切都布置好了,再回北京收拾對手(南巡是中共領導人慣用的策略,當京城不方便動手或被對手控制時,就藉南巡之機策劃布置,將火燒到北京,毛澤東兩次南巡分別打倒了劉少奇、林彪。92年鄧小平也藉南巡發出“誰不改革誰就下臺”的最後通諜,迫使江澤民回到鄧小平既定的路線上來)。高先生的書中也透露,廬山會議後林彪曾寫過檢查,而且幾次求見毛澤東談一談,有一次人都到了釣魚臺,但毛就是不見。毛當年對彭德懷、劉少奇也是如此。“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毛一旦決定與誰決裂,就再不給他機會,非弄得他身敗名裂不可。

中共黨史上有許多疑案,林彪事件則是最大的疑案。9·13事件已過去30多年了,但真相仍未大白。高先生的《晚年周恩來》一書公布了許多有價值的材料,澄清了一些問題,但在林彪是否反、如何反這一關鍵問題上所作的結論很難令人採信,有些是高先生本人的推斷,缺乏可信的、有力的證明材料。當然我們不能苛責高先生本人。

如果有些頂級檔案未對高先生公開或者如外界所傳的有些檔案銷毀了的話,世人恐怕永遠都無法知曉歷史的真相。高先生也在書中質疑中共官方為什麼一直對當年蒙古宣稱“中共軍用飛機入侵蒙古,被導彈擊落”一事保持沉默,同時至今不敢要求俄國將這一段歷史檔案解密,顯然其中有難言之隱。(P.355)

林彪是個悲劇人物,一生南征北戰,為毛澤東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建國後又為毛鞏固權力剪除異已(打倒彭德懷、劉少奇)出力使勁。最後卻見忌於毛落得個被迫出走,葬身蒙古大漠,成為孤魂野鬼的下場。林彪是中國傳統文化和共產黨極權體制的犧牲品。林彪之死毛澤東當然要負責任,但根源在這種文化和這個體制。在這種體制下,最高權力是不受制約的,可以為所欲為,觸犯龍顏或見忌於最高權力的人往往逃不過悲慘的下場,彭德懷如此,劉少奇如此,林彪也如此。
(7/1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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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花、瓊花考

8月19日本人寫過一篇文章《鄰家賞曇花》,引起不小的反響,有人打電話給報社,說曇花不是瓊花。9月16日新州周報又專門登出了讀者來函《莫把瓊花當曇花》,稱曇花是曇花,瓊花是瓊花,為對讀者負責,也求自己心安,本人這半個月作了不少research,力求弄清楚曇花與瓊花的關係,但依然如霧裡看花,朦朦朧胧。現將“研究”所得呈獻給作者,謬誤之處歡迎指正。

首先我查了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年版的《辭海》,很意外的是《辭海》上居然沒有“瓊花”這一辭條,只是說“瓊”多用來比喻精美的事物,如“瓊英”、“瓊瑤”。也用“瓊”來作地名,如瓊州、瓊山等。有一個辭條“瓊華”,解釋為“似玉的美石”或“仙境中瓊樹的花”。在古澤語中“華”也指“花”。(《詩經》)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若“瓊華”可指“瓊花”的話,也就是說瓊花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這就出來一個問題,揚州的瓊花到底是什麼花?它的學名是什麼?網上一篇文章說《辭源》有“瓊花”的解釋。我的藏書中沒有《辭源》,於是又驅車到South  Brunswick的科學出版社買了一套《辭源》,一查果然有“瓊花”辭條。《辭源》是這麼解釋“瓊花”的:花木名,葉柔而瑩澤,花色微黃而有香。舊揚州后土祠有瓊花一株,相傳為唐人所植,宋淳熙以後,多聚八仙(八仙花)接木移植,為稀有珍異植物。《辭源》的解釋應該是很權威的。瓊花是忍冬科落葉或半常綠灌木,每年4、5月間開花,花開八朵,花大如盤,潔白如玉。古人有詩贊瓊花“維揚一枝花,四海無同類”。又云“天下無雙獨此花”,瓊花現被定為揚州市花,日後若有機會去揚州,我一定會去觀賞這天下無雙的名花。

我們再來看曇花。很有意思的是曇花也有兩種解釋,一種是佛教上的,一種是現實中的,台灣“教育部”出的國語詞典“曇花一現”註解說,“曇花,優曇婆羅華的簡稱,即無花果。”而大陸商務印書館出的《辭源》也沒有“曇花”辭條而只有“曇花一現”辭條,指曇花與佛教有關。《法華經》云:“佛高舍利弗,如是妙法,如優曇缽華,時一現耳”。《南史》說:“優曇華乃佛瑞,應三千年一現,現則金輪出世。“也就是說佛教認為只有在聖王出世時曇花纔會一現。植物學中的曇花,即我們今天所種的曇花(英文名Orchid  Cactus),原產於中美、南美原始森林,屬於仙人掌科曇花屬。

這樣看來曇花、瓊花的區別是很大的,但實際上人們常常把這兩者混淆,或者弄不清這兩者的區別。我曾請教過北京首都師範大學植物學的教授和Rutgers大學學植物的博士生,他們一時也不清楚這兩者的區別。網上也有不少曇花與瓊花的資料,但台灣出的資料多把曇花當瓊花,稱曇花就是瓊花,或說別名瓊花。8月份本人寫《鄰家賞曇花》時,鄰居儲瑞銀給了我一篇網上的文章,該文稱曇花別名瓊花、曇花、月下美人、鳳花等。

最後一個問題,隋煬帝下江南(揚州)到底看的是什麼花,是瓊花還是曇花,還是別的什麼花?這個問題也是說法不一,有說瓊花,也有說是曇花。如果我們采信植物學的說法曇花原產於美洲的話,那麼在隋代中國和美洲大陸天海相隔的條件下,隋煬帝下江南看的肯定就不是植物學上的曇花,而很有可能是瓊花。那麼為什麼野史說,隋煬帝去揚州看曇花,但沒有看到卻讓隨行的李世民(唐太宗)看到了以至於隋煬帝感嘆李世民是“真命天子”。這正合佛教聖王出而曇花現的說法。唐代佛教大盛,李唐王朝借李世民看到了曇花的說法來宣揚其統治的合法性,所以隋煬帝看曇花的說法纔流傳下來。當然,這只是本人的推測和假設,還需要“小心求證”。
(10/24/2004)

 

奇情幻想亦剑亦侠 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迷,一语道尽武侠小说的风行。然而从源流来说,现代武侠小说起源于本世纪20――30年代,其开山之作有平江不肖生的《火烧红莲寺》和还珠楼主的剑侠小说。今天就介绍还珠楼主的代表作《蜀山剑侠传》。

还珠楼主真名李寿民,出身于四川一个时代书香之家,博学多才,想像丰富,能同时写好几部小说,一生著述甚多,其代表作就是洋洋500万言的《蜀山剑侠传》,比较知名的还有《青城十九剑》,也是洋洋上百万言。

武侠文学在中国源远流长。春秋战国时的韩非子在《五    》里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是古人首次把侠与儒相提并论。司马迁的《史记》更闭有“游侠列传”,为侠义英雄青史留名。但从司马迁以降的武侠文学基本上都是现实中的人,有生有死,脱不了生死关,而《蜀山剑侠传》中的人物已是人仙之间,亦人亦仙,可以身剑合一,上天入地。还珠楼主把现实世界中的故事搬到非现实世界来上映,描写人与自然的关系,剑侠与鬼怪,神侠与神魔的斗争,其主线是真、善、美与假、恶、丑的较量,最终结果是正义战胜邪恶。

《蜀山剑侠传》想象力之丰富,描写之逼真,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20世纪的小说林中,独步武林,无人能够企及。无论是远古的史前动物,恐龙、巨鸟、怪兽,还是中国人传说中的僵尸、山魈、木怪、蜘蛛精等,在书中都有出现,而且描写逼真,栩栩如生。在《蜀山剑侠传》中,千年灵芝能行走,得道猿猴也能作人语,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有一天中国的电影要是能把这些故事搬上银幕,一定能风靡世界,压倒《星球大战》、《侏罗纪公园》。

练功养气,得道飞升,这是中国道教文化的精髓。在金庸的现代武侠小说中,不论是张无忌还是段誉,无论他们的武功如何出神入画,匪夷所思,毕竟还是现世中的人,还要食人间烟火,而在《蜀山剑侠传》以及另一剑侠小说《青城十九剑》中则有大量笔墨描写道家所独有的闭谷、练丹,如何修炼元神,元神能游离肉身之外,肉身虽然减了,但只要元神还在,就依然能得道成仙。新州有不少气功流派,不论是法轮功,还是严新气功,其最高境界都是长生不老,得道成仙。《蜀山剑侠传》一定很对他们的口味,开阔其眼界,说明不定对其练功会有所帮助。

很有意思的是金庸小说中的很多功夫名称皆起源于《蜀山剑侠传》。大家知道,张无忌最匪夷所思的工夫是“乾坤大挪移”,这在《蜀山剑侠传》中已有描述。而《天龙八部》中天山童姥所练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在《蜀山剑侠传》中也早就有人练过了。这是现代武侠小说源于30年代剑侠小说的又一佐证。

很遗憾的是自还珠楼主死后,再无人写过象样的剑侠小说,《蜀山剑侠传》从此成为绝响。

剑侠小说非有遨游宇宙蛮荒,上窮碧落下黄泉的想象力是写不出来的。剑侠小说的夭亡是否说明了中国人创造力的衰竭和想象力的枯萎呢?
(3/10/2000)

 

《天葬:西藏的命运》关于西藏问题的撼世之作

继《黄祸》震惊海内外之后,1998年王力雄以真实姓名推出另一力作《天葬:西藏的命运》,再一次引起轰动,被评为了解、认识西藏问题的第一必读书。从1984年起他先后十次进藏,走遍包括西藏、青海等所有藏区,与藏民、政府官员、西藏驻军、喇嘛,当年的农奴与贵族都有直接的接触。

王力雄认为国际社会关于西藏的信息,几乎都被中共和达赖这两部机器所垄断,无法真实准确地了解西藏问题的根本。他力图跳出这一相互对立的矛盾,以超然与中立的立场,从西藏本身的环境与脉络来认识西藏问题。

基于自身的了解与感受,王力雄认为西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1)中共统治西藏社会既造成了灾难性的破坏,亦为西藏社会带来了现代意识上的长足发展,尤其近二十年来,西藏社会更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而毛泽东时代则是最黑暗的时期。

2)藏人既有保留传统的愿望,亦有实现现代化的渴望,而传统与现代化却往往相互排斥。

3)藏人对汉人的依赖与对汉人的憎恨,存在着令人难以思议的正比关系。

4)中共对西藏统治最松之时,反招致藏人更多的不满和国际社会的更多指责,这反过来阻碍了中共对西藏采取更宽松的策略。

王力雄认为西藏独立是不可能实现的。中国以后不管谁在台上执政,都不可能让西藏从中国分离出去,防备与印度未来可能发生冲突是中共不可能允许西藏独立的底线所在。今天的西藏是中国居高临下制约印度的制高点,而独立后的西藏反过来会成为印度威胁中国的桥头堡。

达赖喇嘛所宣传的“西藏自治”,王力雄认为不切实际。一般中国人心目中的西藏指的是西藏自治区,面积约120万平方公里,而达赖喇嘛的西藏却包括西藏自治区、青海、甘肃的南部、四川西部和云南的西北部,面积比西藏自治区大一倍,在整个中国版图中,已经占到四分之一多。这样的地域要求既与历史不符,更不可能被中国人所接受。否则,西藏也将如“天葬”似的被撕裂而死亡。

04/30/1999

 

各种宗教对死亡的看法

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生的意义,既是哲学研讨的核心问题,更是各种宗教要解答的问题。

对人生、对死亡的看法大体可以分为无神论与有神论两派。前者认为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有神论则坚信死不是生的终结,而是生的重新开始。无神论的看法:在大陆也叫唯物主义者,他们通常认为物质第一性,根本不存在超脱物质生命的灵魂,一旦作为物质的肉身不存在了(死了),其它一切也都没了,或是灰飞烟灭,或是归于尘土,不存在永恒的生命。

道家和道教:  道家和道教是有区别的。道家是一个哲学流派,以老子、庄子为代表,道家对死亡是不太在乎的,认为死是必然的过程,没有什么可悲哀的,所以庄子妻子过世时,庄子会“鼓盆而歌”。而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一个宗教,也尊老子和庄子为鼻祖,但其生死观却大异于老庄。道教孜孜不倦地追求长生不老,也相信可以通过某种修炼和服用丹药而得道成仙。他们认为“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葛洪《抱朴子》)道教认为人修道成仙有三等:天仙、地仙和尸解仙。中国民间传说道教有“八仙”,民国时著名小说家还珠楼主写的《蜀山剑侠传》描写的就是各种天仙、地仙以及他们修炼和争斗的故事。在道教中,人的死亡有各种叫法:羽化、飞升、蜕解、尸解等。儒家学说: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有时也称儒教),对死亡之后的事持回避态度,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又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也就是说儒家是不相信人有永生这一说法的,他们更推崇的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通过立德、立功、立言来超越死亡,达到不朽,给后世树立永远的楷模:“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

基督教:按照《圣经》说法,人的肉身本来是可以不死的,只因为上帝造的第一个人亚当不听神的警告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死亡也就开始伴随着人类了,所以死亡实际上是“罪的代价”,“你必须汗流满面,才能糊口,直到归于土中,因为你是由土来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创世纪3:19)。后来由于耶稣基督死在十字架上,世人才得救,因着“义人的死”给我们“带来了生命”(罗马书5:18)“约翰福音”说:“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交一切信入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恒的生命。”基督教视死亡为“死于基督”,因基督说:“凡活着而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若11:26)。死亡是神召叫人回归父家的时辰,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由可怜的尘世生活进入永远生命的必经之路。所以基督徒的死典型的说法是“息了地上的劳苦,安息主怀”。在基督徒看来,死亡只是短暂地“睡着了”,待主耶稣再来时,他们又会苏醒复活,并进入永恒的生命。

佛教:佛教徒称死亡叫“往生”,指人死后精神前往西天极乐世界达到另外一层生的境界,佛经上说:“生又何尝生?死又何尝死?”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在同一个循环中,死是生的开头,生是死的起点,所以叫“往生”。基督教认为可以通过信奉上帝而得永远的生命,而佛教则认为只有生前虔心修佛或者行善才能使生命获得提升,才能“往生”。与其它主要宗教如基督教、伊斯兰教不同,佛教有自己独特的“六道轮回说”,即三善道: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和三恶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这六道犹如车轮的回旋,周而复始,无有不遍,故名六道轮回。佛教认为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之中,只有道教的神仙以及佛菩萨、罗汉  才能够跳出三界,不入轮回。而一心向佛、积德行善(守五戒行十善)则是世间众生摆脱轮回、获得永生的唯一法门。伊斯兰:在造天地万物、造人方面,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如出一辙,认为都是神的杰作,只是称呼不同,基督教叫上帝(耶和华),伊斯兰教称真主。对死亡的看法两种宗教也大体相同,认为死亡只是从今生过渡到后世的一个阶段,都相信信徒可以获得永生,进入天堂。对穆斯林来讲,现世是短暂的,后世是永恒的,今生要为后世做准备。相对于基督徒来说,单纯的信就可得救,穆斯林除了要信真主外,在世时还要行善积德,不作恶事。按可兰经的说法,人的死亡也是真主的意旨。古兰经第三章一四五节:“真主不允准,没有人能死──期限是有规定的。”第  三章一八五节又说:“人人都要一尝死的滋味。在复活日你们才得享受你们完全的报酬”。 1/14/2015

 

史說命相與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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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兩則歷史故事。

漢高祖劉邦是漢代開國皇帝。但在其青年時代劉邦只是一個碌碌無為貪圖酒色的小流氓。劉邦的同鄉蕭何說他“劉季(邦)因多大言,少成事”(《漢書‧高祖紀》),即劉邦只會夸夸其談,沒幹成過什麼事。但在一次宴會中,默默無聞的劉邦卻被沛縣縣爺呂公看中,並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劉邦既無背景亦無才能,而且好酒好色,為何獨得縣太爺的垂青成為東床快婿呢?原來,作為縣太爺的呂公是個相術名家,看上了劉邦的奇特相貌。史書說劉邦“隆準而龍顏,美鬚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漢書》)  即是說劉邦有高高的鼻子,飽滿的額頭,一副絡腮鬍,左腿有72顆黑痣。在呂公看來,劉邦是真龍天子之相,日後必得天下,所以要把女兒嫁給劉邦,以圖日後的榮華富貴。呂公原話為“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劉邦)相,願季自愛,臣有息女,願為笤帚妾”  (《漢書‧高祖紀》)。

再說現代的。毛澤東在世時守衛京城的中央警衛團叫“8341部隊”。這一番號據說出自一個高僧之口。49年初國共內戰的結果已成定局。在即將進城之前,毛澤東曾密訪了五台山一高僧。問及生前身後事,高僧送給毛一組數字“8341”。毛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就把守衛中南海的警衛團命名為“8341部隊”。1976年毛逝世,享年82歲。但按中國民間算法應為83歲,“8341”諧音為“  83死了”。27年前老僧通過看毛的面相即預言毛在83歲時要去世。

漢高祖劉邦的故事見於正史《漢書‧高祖紀》,而8341的說法則是野史傳說。不管真偽如何,這兩則故事都說明中國人相信“命”,相信人的命運寫在臉上,寫在身體上。術有專精的命相學家可以通過觀測研究人的面貌長相,身體特徵和骨骼特點來預言人的吉凶禍福,富貴貧賤以及壽命長短。中國的歷史和文化實在是很有意思。古代有士農工商四個階級,但又存在非官非民,亦正亦邪的江湖社會,如電影《臥虎藏龍》描寫的那樣。幾千年來大多數讀書人皓首讀經為的是科場博取功名,日後當官為政服務一方。但也有一些才具之士放著正道不走,偏要研究醫卜星相風水這些難登大雅之堂具有神秘色彩的東西。

命相風水和房中術通稱方術,即方外之術,是相對於科舉考試經世致用這些“正術”而言的。儘管統治階級不正式推崇提倡這些方外之術,但它們私底下卻在民間和官場廣為流傳,備受崇信,幾千年來儘管有興衰沉浮,但從未消亡過,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本人是學歷史出身,對這些方術也備感興趣。儘管現在從事財務保險業,業餘對此也多有涉獵。本週起將陸續撰寫從歷史的角度討論命相風水的專欄文章以饗讀者。起念寫這方面的文章緣於年初從中文書展上買到的一本名為《方術與中國傳統文化》的書。讀後愛不釋手,後又找了不少這方面的著作加以研讀,很有感受。為免剽竊之嫌,在此先聲明本文很多觀點和資料都來源於《方術與中國傳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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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術的起源和基礎 

相術起源於人對自身命運遭際富貴貧賤的不可把握與不可控制。有人出生於富貴之家,一生錦衣玉食不虞有缺;有人卻一世貧寒,死無葬身之地;有人才高八斗卻懷才不遇,抑鬱而終;另有人不通文墨卻能托庇祖蔭承襲高官。在商場上有人刻意求富百般經營卻總是發不了財,另有人隨意而行,財富卻滾滾而來,擋也擋不住。就壽命來說,有人壽比南山,有人卻英年早逝,讓人扼腕。

對塵世間這種種富貴貧賤得志失意生生死死由不得自己的狀況,古人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不約而同歸之於“命”或“天命”。天命的思想在中國源遠流長。《尚書‧召浩》有文指出,“王其德之用,祈天承命。”《詩經‧大雅》稱“有命自天”。《左傳》說“善之代不善,天命也。”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把自己稱為“真命天子”,君臨天下統治萬民是“奉天承運”。

中國歷史上的諸子百家信天命的多,不信的少,反天命的更是屈指可數。中國古代文化的主流儒家對“天命”的態度可用“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論語》)來概括。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論語》)。孔子一生周遊列國兜售他的一套政治主張,但終其一生都未成功,於是悲嘆:“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可見孔子把成功與否歸咎於“命”,個人只能略盡人事。孟子也說“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意思是說沒有人叫他這樣做,而他竟做了,這就是天意;沒有人去招致,而竟然來臨,這就是命運。所以孟子總結說:“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老子《道德經》主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講究天命。但灑脫狂傲的莊子認為人終究抗不過命。“生死存亡,窮達富貴,賢與不肖毀譽,飢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莊子認為只有接受富貴貧賤皆由天定的命,人才能活得瀟灑曠達。

古人既然信奉天命,自然殫精竭慮地探究種種預測命運的方法,以便能趨吉避凶把握命運,命理術命相學也就應運而生。命理術一般分為兩大流派,一派是以人出生時的星宿(如金、木、水、火、土五星)所在的黃道十二宮的位置來推算祿命,俗稱“五星術”,類似於西方的占星術。一派是以人出生時的年、月、日、時四柱八字來推測祿命,俗稱“子平術”。兩者比較,子平術的流傳更廣,影響更深。目前在北美華人社會流傳的主要就是  “子平術”。

除了看星座看八字的命理術外,算命的另闢蹊徑是看相,即通過觀察研究人的相貌特徵、骨骼特點等來預測命運,即命相學。一般來說命相學家通過相眉來推測人之才氣,相目推測人之貴賤,相耳推測人之福祿(《三國演義》說劉備“雙耳垂肩”),以口推測人之誠偽,以人之人中推測人之子嗣。除了看五官面貌外,還有相骨骼(骨相學),相人之四肢軀幹,毛髮鬚齒,乃至氣色聲音舉止的。
命相學比命理術的起源更早。一般認為命理術起源於漢代,而命相術發端於堯舜時期。古史記載“昔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湯取人以聲,文王取人以度。”到春秋戰國時相術已蔚然成風,廣為流傳。越國謀士范蠡曾助勾踐打敗吳王夫差。范就是一個善看相的人。《史記‧越王勾踐世家》記載說:“范蠡遂去,自齊遺大夫文種書曰:‘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范蠡觀察到勾踐有一個長脖子和鳥一樣的尖嘴巴,相術認為這種人不能共享樂。因此一打敗吳王夫差,范蠡就一走了之,不知所終。並勸越國大夫文種也盡早離開。但文種不聽,後果被勾踐殺害。
(1/4/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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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國時相術舉例 

看相測命之術發端於上古夏商周三代,到春秋戰國時已經蔚為風行,成為一門顯學,出現了一些相術名家。鄭國人姑布之卿就是聲名最顯赫者,朝廷卿相達觀貴人都請他看相,歷史上甚至稱相術為姑布之卿術。相傳姑布之卿還替孔子看過相。文獻記載“孔子下車,姑布之卿迎而視之五十步,從而視之五十步。”看完之後說孔子“得堯之顙,舜之目,禹之頸,皋陶之喙。從前視之,盎盎乎似有土者。從後視之,高肩弱脊,循循固得之轉廣一呎四吋,此惟不及四聖者也。子貢吁然。”(《韓詩外傳》)翻譯成白話就是:孔子下車後,姑布之卿走到孔子前面50步和後面50步來觀察孔子、發現孔子的額頭像堯,眼睛像舜,脖子像大禹,嘴巴像皋陶。從前面看,孔子相貌不凡,有王者之像;但從身後觀察,孔子的肩膀聳起,脊背瘦弱,這導致孔子終生鬱鬱不得志,不能開創堯舜禹等人的事業。姑布之卿這番話是說給孔子的弟子子貢聽的。子貢聽後喟然長嘆。

上期專欄文章說過越國大夫范蠡發現越王勾踐的長相“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所以在助勾踐打敗吳王夫差後就飄然而去,不知所終。無獨有偶,戰國前著名的軍事家尉繚曾一度作過統一前秦始皇的謀匠,但不久就離去。其原因也是尉繚認為贏政(秦始皇)長有“虎狼之相”。《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尉)繚曰: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豹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為虜矣,不可久與遊。’乃亡去。”也即是說贏政鼻子太高,眼睛太長,胸部聳起如鳥,聲音如豹狼叫。這種人尚未成功時常常禮賢下人。一旦得志就會殘酷迫害天下人。尉繚對秦始皇的斷言與范蠡對勾踐的預測不謀而合,都認為他們的長相顯示他們對下人只是利用,一旦成功必殺功臣謀士。

春秋戰國時的相術家不僅觀察人的外形面貌,而且結合人的聲音來推測人的未來。楚王打算立商臣為太子,徵詢令尹子上的意見。子上表示反對。反對的理由是“是人也,蜂目而豹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即商臣這個人眼睛像胡蜂,聲音像豹狼,是個殘忍的人,不可立為太子。《左傳》也記載了一個類似的例子:初,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豹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

此外,春秋戰國時的相術家還以人的面貌氣色來推測人的生死壽夭和性格特徵《逸周書‧太子晉解》記載:師曠見太子晉,曰:“汝聲清浮,汝色赤;火色不壽。”即師曠看到太子晉的面色火紅,乃斷言太子晉會短命。這與現代醫學的觀點也有共同之處。現在人們都知道面色火紅很可能是患有高血壓。

《呂氏春秋》記載尹鐸說:“臣嘗聞相於人師,敦顏而土色者忍丑。”即相術認為相貌敦厚,面色土黃的人善於忍辱負重。
(1/11/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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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術發展的高峰-兩漢:相術到漢代日漸發達,影響也廣及官宦世家與民間百姓。《漢書》記載沛縣縣太爺呂公在劉邦還是不學無術的小流氓時就慧眼識貴人,認定劉邦日後必登大寶而把女兒許配給了劉邦(見《史說命相與風水》之一)。劉邦發跡前,呂后也被一鄉間老農稱為“天下貴人也”。曾助劉邦打天下的大將英布少年時曾有相術家說他“當刑而王”。後英布果然因犯法而受黥刑(臉上刺字),再後來在楚漢相爭時助劉邦打敗項羽而封為淮南王。相術家的預言都一一實現了。漢時相術名家許負是個女的,曾替漢文帝時的大將周亞夫看相,許負說他“君後三歲而侯,侯八歲而為將相……甚後九歲而君餓死。”周亞夫當然不相信,既然封侯,怎麼又會餓死呢?許負指出周的嘴邊有兩條縱紋入口,這就是餓死的預兆。過了3年周亞夫果然被封為侯。但是到了漢景帝時又因事入獄。“不食五日,嘔血而死。”(《史記‧絳侯周勃世家》)許負的鐵口直斷夠嚇人的,但又一一應驗了。

古人說“潘安般貌,鄧通般財”,《水滸傳》中王婆在為西門慶牽線勾搭潘金蓮時也說要有“潘驢鄧小閒”這5樣花頭,鄧指的是財。鄧通是漢文帝時的一個寵臣,沒有什麼本事,只善於媚上而得寵幸,不僅官至上大夫,還被賞錢無數。史籍記載:“上使善相人相通曰:‘當貧餓死。’上曰:‘能富通者在我,何說貧?’於是賜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鄧氏錢佈天下,其富如此。”(《漢書‧佞幸‧鄧通傳》)漢文帝不信,在他看來一個人的富貴貧賤主要取決於帝王一人。你說他當貧而死,文帝就乾脆賞鄧通一座銅山,讓他可以私自鑄錢,流通天下。但人力難以勝天。文帝死後,景帝即位。景帝痛恨鄧通種種劣跡,下令罷其官,抄其家。最後鄧通身無分文,窮困而死。在相術家看來,命由天定。即使帝王的權勢亦無法改變芸芸眾生的命運。

漢代大將李廣身經70餘戰,戰功顯赫。駐守龍城(今河北省)時屢犯漢界的匈奴騎兵甚畏其勇,稱他為“漢王飛將軍”,不敢侵擾他的地方。唐代大詩人王昌齡作“出塞詩”讚李廣之勇:“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之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但這麼一個赫赫戰功的李廣卻一生都不得封侯。唐代很多詩人都為他屈鳴不平。唐初王勃作“滕王閣序”就感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寫下“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這樣的千古悲愴的陳子昂也感慨李廣“何知七十戰,白首未封侯!”李廣自己也心有不平,曾向懂命相術數的王朔請教,究竟是“命”不好,還是“相”欠佳以致不得封侯。李廣的孫子李陵是漢武帝時的名將,英勇善戰,曾經統領八百騎兵,“深入匈奴二千哩”。後來又以5,000人與匈奴8萬兵馬浴血奮戰,最後兵敗被俘投降。《漢書‧李陵傳》記載:“陵敗處去塞百餘哩,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召陵母及婦,使相者相之,無死喪色。後聞陵降,上怒甚。”也就是說,當兵敗的消息傳來,漢武帝想知道李陵到底是死是降,於是把李陵的母親和妻子召來請相術家觀察驗證一下,以卜李陵的生死。依照漢代的相術原理,某個人死亡必然會在他的父母妻子臉上現出一種神秘的“死喪色”。但李陵的母親及妻子臉上並沒有出現這種“死喪色”,因此相術家斷定李陵尚在人世。不久,傳來了李陵兵敗投降的消息,漢武帝大憤,遷怒於為李陵辯護的司馬遷,使司馬遷受宮刑之辱。

(2/22/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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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三國演義》第21回“曹操煮酒論英雄﹐關公賺城斬車胄”說曹操與劉備煮青梅酒縱論天下大勢時認為真正的大英雄只有自己與劉備兩個人。魏蜀吳三國的君主曹操﹑劉備﹑孫權按史籍記載都是生具異相。劉備“身長七呎五吋﹐垂手下膝﹐顧自見耳”(《三國志》‧《蜀書》‧《先主傳》)相術認為耳朵大是富貴之相﹐而劉備的耳朵是大得異乎尋常﹐能自己看到自己的耳朵。到底有多大呢﹖《三國演義》說是“垂耳過肩”。

與漢高祖劉邦一樣﹐魏武帝曹操青年時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酒色之徒﹐世人都瞧不起他。但一些相術家卻認為曹操能成大事。謀士橋玄說曹操﹕“天下將亂﹐非亂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中者﹐其在君乎﹗”還有一些人說曹操是“治世之能將﹐亂世之奸雄。”史書描繪曹操“姿貌短小﹐然神明英發。”有一次曹操要接見匈奴來使﹐自忖形貌短小﹐不足威震匈奴﹐於是請相貌堂堂的崔季珪作個替身﹐自己“捉刀立床頭﹐”冒充侍衛。接見完畢﹐曹操請人詢問對方﹕“魏王何如﹖”    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世說新語》‧《容止》)由此可見﹐這個匈奴使者也是相術高手﹐能一下就看出身材短小﹐捉刀充侍衛的曹操是個英雄。

曹操本人似乎也通相術﹐曾預感到當時的臣僚司馬懿日後會不利於曹魏王朝。史籍說﹕“魏武察帝(指司馬懿)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欲驗之。乃招使前行﹐令後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晉書》‧《宣帝紀》)意思是說曹操把司馬懿叫來﹐讓他朝前走﹐隨之又叫他朝後看。但見司馬懿其人的脖子及臉面都已扭向後方﹐但整個身體卻依然向前﹐紋絲不動。這種形態正是所謂的“狼顧”之相﹐而有“狼顧”之相之人必有狼子野心﹐決不會甘居他人之下﹐日後必要篡權。曹操乃告誡兒子曹丕說﹕“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曹操去世後﹐司馬懿父子經過幾十年的經營﹐羽翼豐滿﹐輕易地取代了曹魏王朝而建立了晉王朝。

三國的吳國君主孫權“方頤大口﹐目有精光。”當孫權年僅15歲時﹐有一位叫劉琬的使者曾對人說﹕“吾觀孫氏兄弟雖各才秀明達﹐然皆祿祚不終。惟中弟孝廉﹐相貌奇特﹐骨體不恆﹐有大貴之表﹐年又最壽﹐爾試識之。”(《三國志》‧《吳書》‧《吳主權傳》)意為孫氏兄弟雖然個個精明能幹﹐但可惜福祿不厚﹐唯有孫權相貌奇特﹐有“大貴之表”﹐而且壽命又最長。劉琬的話到後來都一一應驗了。孫權不僅當了皇帝﹐割據東吳﹐與北魏和西蜀三足鼎立﹐而且還活了71歲﹐在“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古代算是很高壽了。

三國時的魏國有個著名相術家朱建平被曹操羅致帳下﹐充當幕僚。朱建平曾替魏文帝曹丕及許多文武大臣看相都一一應驗。朱建平說曹丕可以享壽80﹐但至40歲時有點小災難﹐應該好好保養。公元226年﹐曹丕剛滿40得了重病﹐自知不久於人世﹐乃對手下人說﹕“朱建平所言80﹐謂晝夜也﹐吾其決也。”也就是說朱建平所說的80是把晝夜分開來算﹐一晝一夜算兩天﹐那麼年滿四十歲亦可當作80歲了。歷史記載曹丕果然死於40歲上。

一般的相術師只能替別人看相﹐很少能為自己預測。但三國時另一相術名家管輅不僅相他人無不應驗﹐而且相出自己只能活48歲。他說自己“背無三甲﹐腹無三王﹐鼻無樑柱﹐腳無天根。”即背不厚﹐腹不垂﹐而且鼻小無樑骨﹐又是平板腳﹐所以是短命之相。管輅最後只活了48歲﹐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3/1/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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