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by title=”当地主， 不容易(1)”]
老李最近有点烦，他的房客Tom又付不起房租了。打电话过去，Tom维维若 若，很谦恭，也信誓旦旦说到月底拿到了commission就会把支票寄过来。可是现在已经 4月底了，他3月份的房租还欠着，老李想不烦都不行。
这是老李第一次当地主，作房东。一年前在朋友的鼓动下，他也跟风在靠近大学 附近的地区买了一个condo, 准备用来出租。按说这个deal是不错的，3个睡房的 condo, 全新，只卖20万，高峰时要价30多万。而且Town委会为吸引投资客，在地产税 上给了特别的优惠。老李对financial还是很懂的，除了5万的头款，贷款15万，15年 付清，每月房租收入扣掉mortgage、地税、各项杂费，还略有进项。老李的如意算盘 是，这15年房客替我付mortgage, 15年后这房子就完全归我了。我付出5万头款，15 年后就算房子不升值还是卖20万，我也赚了15万，每年return 有8-9%。15年后，每 月租金就是净收入了。再说了，现在房子已是底部，或接近底部，15年后房子能不升值 吗？所以当时老李和太太没怎么考虑，和几个朋友去看了一下，4-5家人手一套，他也就 立马买了一套。同行的张太太“雀儿喜”人称“地主婆”，更是大手笔，一下就拿了2套，眼 都不眨一下。要说人家“地主婆”那是资深的房地产投资客，十几年前就开始炒房子了，还
自己设计盖过房子。金融危机以后，地主婆更是逢低吸纳，已把多套房产纳入名下，所以 我们都叫她地主婆。
老李的房客Tom是个犹太人，在一般人看来犹太人都精明无比，个个腰缠万贯， 就像莎士比亚名剧“威尼斯商人”一样。可第一次见面签lease时，Tom怎么看怎么不像犹 太人，一头乱发，衣服邋遢，看起来很老实。他太太Lucy胖胖的，更是不说话。作房地 产的中介 Tony说Tom是贷款员loan officer，他太太在幼儿园当老师， 很decent 的职业。签lease很简单，也很顺利。每月房租若干，迟交5天就要交罚款100元，房客 负责付所有的utilities, 包括水、电、暖等，房东负责association fee 。Tom 要求签2年的lease, 老李心想，这不更好吗， 省得一年后又要找房客，还省了一笔给
Tony的佣金。回来的路上，老李颇为得意，要当地主了，可以收租了，这感觉真好! 老 李40多岁了，在大陆受阶级教育多年，想想看解放前的地主刘文彩、黄世仁多威风啊！小 时候老李家附近有个刘文彩收租院的塑像群，是进行阶级教育的场所。里面讲的都是地主 如何作威作福，欺压贫下中农。而黄世仁过年都要向杨白劳逼债，还霸占了喜儿。尽管近 来有文章说，刘文彩其实是个大善人，作过很多善事，比如出钱给当地修过水库，荒年还 开仓赈灾，当地人感激之余自发给他修过庙。而黄世仁的故事现在也说根本是子虚乌有， 完全是当时为宣传需要弄出来的。但当地主很牛是老李根深蒂固的想法！有了钱就要置房 地产，或者说要发财就要买房产，是中国人几千年的想法。老李快30岁才到的美国，经过 十几年奋斗，美国梦是早已实现了，现在居然还买了出租屋，当起了地主，而且是犹太人 的地主！
老李的朋友不少，不少跟他情况差不多，也累积了一些闲钱。大陆有句话，男人 有钱就变坏，但在美国男人要变坏还真不容易，也没有那么多投怀送抱的，再说老李也不 好这一口。投资股票吧，赔了不少，而且股市上上下下确实也让人难受。房市呢，经过这 几年大跌，已渐渐见底，从分散风险的角度也应该弄点房地产。老李是个很谨慎的人，对 投资房地产的风险、利弊都了解，也有心理准备，所以这次就果断的买了一套condo, 当 起了地主！头几个月Tom都按时付了房租，也没找什么麻烦。就是刚搬进去时，有些小问
题，但因是新房子，一切都有warranty， 打了几个电话给Builder, 基本都解决了。 与老李同时在该community买房子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很平静，房客都每月按时付房租， 没听说谁有什么麻烦。地主婆更潇洒，一切都交给经纪人打理，尽管每个月要付给经纪人 10%的佣金，但乐得清静，从无人来骚扰她。大家在party时谈起在该处的投资都感到很 满意，老李的太太都后悔当时没有跟地主婆学，一下买2套就好了！
转变是从3月份开始的。3月15日Tom打电话说3月份的房租暂时付不出，要拖延 几个礼拜。此后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交涉、你来我往、找court、出庭，老李开始感到当 地主不容易！
6/21/2011
[tabby title=”(2)”]
话说老李开始当房东收租了，头半年一切还好，每月15号都会收到支票。可是3月份到了20号房租还渺无音讯，老李打通了Tom的手机。Tom倒是很诚恳，说最近贷款生意不好，没赚到钱，现在准备换工作，到旱涝保收的银行上班，正在interview, 希望3月15日的房租延迟一个月付，4月15日一定付上，外加100元late fee. 老李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于是打电话问agent Tony, Tony 说我去了解一下再说。半小时后Tony回话了，说他与Tom通过话了，Tom 很实诚，没有excuse, 建议我给Tom一个月宽限期。当然他也说，决定在你，如果你不愿拖，你现在就赶他走 (eviction). 老李有个朋友Richard是全职做房地产出租的，所谓全职地主，每天的工作就是管理名下的出租屋，handle 房客的各种要求，找新房客，签lease。若是碰到恶房客，不交房租，则要上法庭，evict 拖欠房租的房客 (tenants). 因为是全职，Richard大事小情都是亲历亲为，房子的小修小补自己亲自上门，干不了的大project则必须请contractor打理. Richard原来是做IT的，4-5年前layoff 后就走上了房地产投资，当全职地主的道路。Richard说如果房客交不出房租，应马上启动Eviction程序，这个过程短则2-3周，长的话可能会拖上好几个月。
老李问Richard如何启动eviction程序，他说你先要到town 或county的court去file 一个Eviction 申请，2-3周后会开庭。如果房客拖欠房租或是不到场，法官一般都会裁决房东胜诉，会强制要求房客搬出去。但这个执行过程短则1-2周，长则1-2个月甚至更长。如果碰到刁顽的房客，或是老弱病残，又赶上大节日如感恩节、圣诞节，房客赖上几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裁决后，房客又把房租补上了，房客还是可以继续住在里面。地主婆说，当年她在外州的出租房就碰上一个，前后折腾了4个月，损失了5-6千美元，最后才把瘟神送出去。老李了解了这些信息后，跟太太商量。太太说，Tom一直按时付房租，这次可能只是一时周转不开，就给他宽限一个月吧。而且把他赶走，他一家老小也没地方住？咱们还是先行行善吧. “女人就是心太软”，老李暗道，但又抱着侥幸心理，希望Tom下月能按时付上房租。也是老李怕麻烦，总是不太愿意走上启动eviction的程序。也就是这一念之仁，后来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和损失，当然这是后话。
3月底、4月初老李和Tom又陆续通过几次电话，Tom都是老调重弹，一再宣称目前正在working on 好几个loans, 到4月下旬会把3月的房租付清，5月中旬会付清4月的房租，5月下旬会付清5月的房租，到6月份就会走向正轨，按时付房租。老李是好心肠，也很有耐心，但越往后来，感到底气越不足，每次想给Tom打电话时总是犹豫的很，好像不是去讨债的，反而像是欠债的。老李真是想不通，怎么在美国房客拖欠房租反而成了大爷，地主房东反而得低声下气, 整个一个阴阳颠倒，乾坤大挪移。在美国一切都讲法治，自己解决不了的纠纷都要上法庭，由法官根据法律来裁决。而在房东、房客的纠纷中，法律往往更多保护的是房客的权益。现在在中国大陆，房东一个礼拜收不到钱，就可以把你的东西扔到大街上去，可在美国，你要这么做，你就是犯法，要是动粗，没准还得蹲监狱，可从来没听说过房客不付房租有多大的惩罚, 最多也就是被赶出去了，但拖欠的房租、损坏的房子和家具、重新装修的费用最后只能由房东来买单了。美国的法律在很多程度上是保护弱势群体利益的。你是房东，suppose你较有钱，大不了少掉一些房租收入，对你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拖欠房租的房客大部分经济确实有问题，如果房东随便就可以把他们赶走，他们没准就得睡大街，这既不人道，也对社会稳定会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在美国我们常常看到一些人不工作，吃政府救济，却个个养的膘肥体壮。那天老李去ShopRite买东西，在他前面一个妇女体重至少有200多磅，推着满满的一车食品，尽是螃蟹腿（crab legs) 、大虾和芦笋。老李并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但那天也是闲的无聊，就眼角扫了一下，金额300多元. 只见中年胖妇拿出一张卡一刷，字一签，推着一车食品扬长而去。老李注意到那卡不是信用卡，而是food stamp 卡.
6/29/2011
[tabby title=”(3)”]
看到那个胖女人用粮食劵买了满满一车不差钱的老李都不舍得买的昂贵食品时，老李很有点愤愤不平，心想美国真TMD是穷人的天堂，我每年付大把的税，却不舍得买满车的阿拉斯加螃蟹腿和大虾，而靠纳税人养活的穷人买十几美元一磅的螃蟹腿却眼都不眨一下。这就是美国，低收入者吃饭可以领粮食劵，住房可以申请Section 8, 没钱看病可以拿Medicaid. 医院的墙上到处贴着告示, 大字写着有钱没钱都得给看病，否则就是犯法。苦就苦了我们这些中产阶级，说有钱吧，离富人阶级还差一大截；说穷吧，所有的社会福利都不够格。子女上大学了，几乎所有的奖学金都拿不到，每个子儿几乎都要自己掏，因为你收入早超过了拿资助的最低线。每月薪水还没到手，就先被扣掉了一大块社保税（Social security tax),指望退休后靠社保金养老吧，不够不说，到时有没有、有多少还是未知数。领社保福利的年龄已经从65岁延到67岁了，现在又说以后可能要延到69岁。想买个房子收租，以后当作退休收入的一部分，没想到第一个房客就跟你玩“付不起”。老李想今年是自己的本命年，就是不顺。
老李正在生闷气呢，朋友Jim打电话来，说他的房客跟他玩捉迷藏，也不付房租。Jim也是老李的酒肉朋友之一，当时也在那个community买了一个condo.他的第一个房客是学生，一年后走人了，就租给了Section 8。所谓Section 8是政府资助的廉租房，能申请到Section 8的人都是些低收入或残障家庭，政府替他们支付部分或全部房租，使他们居有其屋，不必流落街头。全美国目前有300多万家庭享受Section 8资助。把房子租给Section 8的最大好处是大部分房租来自政府机构，这租金是有保证的，每月政府直接就把支票寄给你了，但坏处是Section 8的人都是低收入者的穷人，信用都不好，常有拖欠房租的现象。而且很多Section 8 的人是老弱病残，日后要把他们赶走比正常人难，所以很多人不愿把房子租给Section 8。Jim当时房子空了半个月，情急之下才租给了Section 8,每月房租政府付三分之二，房客付三分之一，也就是5-600美元。但从第二个月开始，房客就拖欠自己该付的房租。据Jim说，这个房客是个黑人妇女，叫Rachel，单亲妈妈，带2个小孩，在政府部门工作，穿的很体面，说话也很nice, 跟Jim通话时一口一个honey,把Jim和太太弄得晕乎乎的，以为碰到好人了。把房子租给Section 8，除了要和房客欠lease外，还要和政府欠合同，政府会去审查房子状况，是否适合住人、是否要改进、房租是否太高等等，这个审核过程需要2-3个礼拜。这个黑人妇女因在政府部门工作，自告奋勇去办理政府申请程序，签lease时付了一个月押金，交钥匙时又付了另外半个月押金，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但到第二个月要交房租时，Jim左等右等，都未收到那600元租金。打电话给房客Rachel，Rachel倒是很客气，说刚寄出去了，再等一、二天就受到了。Jim又干等了3天，支票还是渺无踪迹，只好又打电话找Rachel，Rachel一个劲道歉，sorry, sorry，支票寄错地址了，我明天马上再把支票寄过去。Jim和太太都是上海人，都说上海人精明，其太太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但碰到这样一个貌似诚恳又不断道歉的Rachel，他们却是无计可施，上海人的精明、生意人的头脑全排不上用场了，真应了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又等了一个礼拜，还是没有支票，再打过电话去，Rachel就不接电话了，留言也不回话。到了这一步，Jim和太太彻底死心了，只有上法庭，将她赶出去。Jim向老李问明了court的地址和基本程序，那天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去到county 民事法庭，交了25元fee，正式填写了 Eviction 的 paperwork，接下来又只有干等了。又过了5、6天，Jim突然收到了Rachel寄来的支票，正是那拖欠许久、让Jim和太太望穿秋水的600元支票，随着支票还夹了一张道歉的小note,再三的表示对不起，并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拖欠这样的事件了。既然收到了支票，当然就得去撤诉了，于是Jim又花了一个下午，驱车到了court，把Eviction表撤了回来。再过了5天，Jim上网查自己的银行账户，却意外地发现4天前存进去的600元支票还未到账。打电话问银行，银行说“insufficient fund”，也就是说Rachel的支票跳票了。这下Jim和太太气炸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耍弄。
7/6/2011
[tabby title=”(4)”]
Jim的case暂且按下不表，老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Tom答应3月15日的房租到4月30日一定付清。怕口说无凭，老李还特意写了一篇长长的email，3月份房租4月底交，4月份房租5月15日前交，5月15日due的房租5月底交，6月份开始回归正常。为表示地主的“仁慈”，老李还特意免掉了late fee,就此一次，下不为例。Email特意强调以上几条只要一条没做到，Tom就要立刻搬出condo，绝不宽容.这是先礼后兵，也是老李的“最后通牒”。老李要求Tom回email表达意见，Tom也很快回了电邮,表示同意所提要求，并把新单位的地址、电话通报了老李，称有4个loans 5月份会close,到时会有一大笔commission,一切都会好起来。4月20号老李收到了Tom寄来的3张支票，分别是500元、500元、700元，分别标明不同的cash out date。4月30号老李准 备存最后的700元支票时，Tom打电话来，要求过10天再存这张支票，说有个loan还没有close,要求再等几天。老李也是“良心大大的好”,总想给他出路，也就同意了，但警告如果一个礼拜后还是不能存钱就要上法庭启动eviction程序。又等了10天，Tom音信全无，老李打过电话去，Tom又要求再给他一点时间。老李的耐心和善心已经消耗殆尽，没办法只能上court,把他赶走。5月中旬的一天，骄阳似火，老李顶着烈日驱车到了Municipal court,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所云，最后问了 court里的一个警察，告诉说这事要到county的civil court办理。幸 好county civil court就在马路对面。于是又奔到对面大楼3楼专门处 理房东-房客纠纷的部门，领了表，拿回家，仔细的填写了，并复印了 4份。第二天，老李又驱车赶到court court house，交了表，付了25 元，court办事人员称2周内会通知你和被告何时开庭。
事情终于走到要上法庭见真章的一步了。据全职作地主的Richard说，一般房客拖欠房租的最后都会被赶出去，但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就很难说了。老李颇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听Richard的，Tom一付不出房租就应马上上法庭启动eviction.买房出租不是作慈善，也不是学雷锋，当地主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赚钱至少也要不赔钱，business就是business，不能把个人感情加到里头，就算是个教训吧.按照地主婆雀儿喜的说法，要学游泳，哪能不呛几口水。要当地主就必须精明、果决、不怕麻烦，而且要享受这种过程，要象毛主席教导的那样：“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那一个大地主、大房地产商不是这样斗出来的。在美国当地主不需要战天斗地，但与人斗是免不了的。老李想起前不久还花钱去听过美国某著名房地产大亨的讲座，讲员在台上说的是口沫横飞，云山雾罩，列举了大量的炒房地产快速发财致富的案例，台下的听众听的是激动万分，热血沸腾，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现在想起来，也是忽悠接着忽悠，忽悠那些花钱买票的听众。先讲一些最空泛的东西，你要想知道实际的操作技巧，那就另外花钱进高级班。高级班又分好几档，以学费多少来定。交的钱越多，教的东西可能越多。你说他骗钱吧，人家确实有成功的；你说他实际可行吧，但成功的概率又实在是太低了，100个人有一个就不错了，其他99个人就成了分母。而且不需要资金，连20%的头期款都不需要，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老李是读书人出身，思想还是比较正统，对这种不敢说歪门邪道至少是旁门左道的发财路还是比较忌讳的。他不相信也不喜欢空手套白狼那套做法，愿意踏踏实实地付down pay买个房子出租，让每月的房租收入cover mortgage，日后贷款付清了，每月的房租收入就成为比较固定而可靠的收入来源。如果房市回春，房价上涨，收入回报可能就更高。
应该说老李对当地主后可能面对的烦扰和困难也是有准备的，老李本来讲究修身养性、清静无为的人，家里的墙上挂着诸葛亮的名句“淡薄明志，宁静致远”。前几年对投资房地产当地主一直是很抗拒的，06年房市crashed之前，就有agent鼓动他太太买房出租，被他挡下了。一是怕麻烦，二是觉得自己不handy，房子的修修补补自己干不了，也不愿干。这几年房市大跌，房价跌近bottom,于是抄底捡便宜的念头也象无孔不入的野草一样慢慢地在心里扎了根、开了花。再说那是全新的房子，几年内也不需要维修，而且deal确实不错，于是就果断的出手了，当上了地主。
7/12/2011
[tabby title=”(5)”]
在中国，有事找关系，而在美国，有事找律师。律师就是拿钱办事的职业，吃官司了，找律师，要移民了，找律师，开车吃到ticket,也可以找律师。有大麻烦，找律师出面尽管不一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可以的。小事情不想自己出面，或没有时间出庭，或怕不懂法律程序，都可以请律师代劳，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驱赶房客这种事当然可以请律师，几百美元律师就替你全权代理了，但老李是自由职业者，时间有弹性，更重要的是想经历、了解一下美国的这套法律程序，这也是当地主的必修课，再说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于是就没有请律师而是自己提枪上阵了。老李递上Eviction form 10天后收到了法院的通知，说是已排定一周后也就是6月1日上午10点开庭。
到了开庭的日子，老李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没有油头粉面，但也是西装革履，很professional的样子，并提前20分钟到了法庭。开始老李还担心Tom会不到庭，但在法庭门外老李远远就看见了有点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Tom，胡子未刮，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在这种场合见面，大家都有点尴尬，尤其老李不知说什么好，以前尽管因开车吃ticket上过法庭，但还从来没有过把人告上法庭的经历，心中多少有点guilty的感觉。而Tom看起来是轻车熟路的样子，递给老李一份私了和解（Settlement)的表格，上面说他同意在6月12日前搬出去，而老李则撤诉，不告了。老李问，那你欠的房租怎么办？Tom于是又在form上加了一条，同意在9月12日前付清所欠的房租1100元。“为什么要等到9月份？”老李很不悦。“I have no money!” Tom有点理直气壮。怕老李不同意，Tom又说会争取8月份就还钱。看着Tom胡子拉碴的脸和失意的眼神，老李心有不忍，也就同意了。离正式开庭还有20分钟，能坐100人的法庭已是座无虚席，后来的人只能靠墙站着，都是房东房客或他们的代理律师。法庭助理先放了一盘录象，一位女法官简单讲述了房东和房客的权利与义务，evict房客的程序。10点20分随着一声“全体起立”，法官大人步入法庭并就坐。法官大人又用了10几分钟介绍驱赶房客的程序：如果房客没有正当和合法的理由而拖欠房租，法官就会下令驱逐（eviction).如果房客未到庭，法警（Marshal)在3个工作日会向房客送交法官裁决令，如果房客没有反应，房东可以要求法警在住房外张贴 “Lock out”通告。如果房客依然拒不理睬，若干天后房东可以要求法警强制执行，把房客的物品扔到大街上。但在这个过程中的任何时候，房客只要付清了所欠房租，这个eviction过程就立刻叫停，有时房客还向法庭要求延后执行。据专业作房地产投资的Richard讲，有时你费了半天劲，上了好几次法庭，法官也下了逐客令了，临到要强制执行时，房客却突然把租金给付了。过2个月房客又给你玩这一手，弄的你不胜其烦。Lease不到期，你是无法让他走人的。Richard 说他当地主的主要工作就是三条：找房客、房屋维修和上法庭打官司。在法庭上，法官大人说，我们鼓励房东、房客两造达成和解，法庭不会插手具体的金钱数额，但只要双方愿意，法庭就会批准。宣讲完了程序和规则，法官开始一件一件地断案。两造达成和解的先来，当事人或其律师简单宣读和解条件，法官当众询问两造是否同意，若同意则和解条文就被法庭记录在案。老李和Tom已在和解form上各自签了字，所以在回答了法官的问话，把form交上去后也就完事了。分手前，Tom给了老李一个信封，说是这半年的水费和污水费帐单。 老李很诧异，问按照lease,这不是你应该付的吗？“I have no money!”Tom 的回答简单而直接，老李气的说不出话来。回到家，老李打开帐单一看，Tom半年前就没付水费，每个月还有8元late fee，一共300多元.水费是在老李的名下，Tom未付水费，老李一无所知。打电话给水公司，问半年未付钱，为何不把水掐掉，水公司的回答也很简单：法律规定我们不能断水。
这是老李第一次上庭打这种驱逐房客的官司。整个过程走下来，老李感触很多。第一，美国是讲法治的，什么事最后都在法庭出结果、决胜负。找关系、托人是不行的，请客送礼更是违法，后果很严重。前2年有个华人律师因想帮客户加快审批一个什么license，涉嫌向办事警官行贿，最后被吊销了本州的律师执照，饭碗都没了。第二，有纠纷，通行的办法是上法庭。拿房东、房客纠纷来说，房东再有理都不可以擅自把房客赶出去，而必须经过法庭，执行时也必须由法警来办，自己不可动手。
7/15/2011
[tabby title=”(6)”]
老李从自己和朋友当地主、做房东的经历中得出的第三个感悟是在美国穷人和弱势群体是备受呵护和保护的。像他朋友Jim被房客 Rachel耍得团团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法庭已经裁决要Rachel搬出去，她却在最后通牒到期前一天找到了慈善机构，慈善机构答应替她付拖欠的2个月房租，Jim收到了钱，驱逐令也就自动失效。Jim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法庭也是几进几出，最后的也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收到拖欠的房租，以后如果Rachel故伎重演，Jim还有的头痛，而Rachel不断地耍无赖却没人治的了她。不到lease期满，Jim不能赶她走，就是一年后lease满了，如果她还是愿意住这，因为受Section 8保护， Jim也不得不让她继续住。拿老李自己的房客Tom来说，拖欠了1100元的房租，尽管签字画押说9月份以前会还上，但他如果不换，老李也没有什么高招。当然可以请讨债公司Collecting agency 帮忙，但收到 钱讨债公司要分一半不说，讨债公司是否一定能收到钱也是未知数。他要是没钱，或是有钱也不付，你也拿他没办法。当然欠债会影响他的信用，但这些人本来就信用很差，也不在乎信用分数再跌几分，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在老李看来，美国很多人就是社会渣子，他们不工作，完全靠政府救济，有点钱就去买毒品，买酒喝、没钱就偷、就抢。老李还记得十几年前刚来美国时在东岸的一个大城市读书，周末和寒暑假到外卖中餐馆打工。中餐馆坐落在黑区，大部分居民都是非洲裔，大部分都吃救济。黑区的中餐馆都是一寸厚的防弹玻璃，开一个一尺见方的窗口，窗口有一个防弹外罩，里面的人和外面的客人隔着这个防弹外罩交易。老李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立这么个防弹外罩，老板告诉他是防范歹徒抢劫或开枪。因为在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之间隔着个防弹玻璃，外面的人就很难对里面的人开枪。老李在外卖餐馆打工前后有3年，尽管没挨过枪，但他的前任夜行时就被抢徒打了2枪，一枪击中肺部，万幸大难不死。他自己上工的第一天就有人把啤酒杯扔进来想砸他，也曾亲眼经历老黑在外面挨枪，爬到店里求老李打911报警。也有黑人小孩十几岁跑到店里买雪茄，然后割开雪茄把大麻（他们称Weed)塞进去。吸完后就躺在地板上，两眼充满血丝，很high,很满足的样子。在中国买烟都是一包一包，甚至一条一条地买，但在外卖餐馆很多人都是一根、一根地买，叫散烟（loose）.十几年前烟税还很少，一包 烟才2美元，但很多人没有2美元，只能一个quarter买两根烟。那时外卖餐馆生意最好的是每月头10天，因为政府发粮食劵 (food stamp), 很多老黑拿粮食劵来换钱，10元粮食劵换7元现金。拿到现金后，就 来买吃的、喝的，或是买毒品。所以月头上生意最好，半夜2点生意尤其好，因为2点酒吧关门，这些人离开酒吧就到中餐馆买几个炸鸡翅或炒饭作夜宵，吃完再回家睡觉。老板说之所以叫他们“鬼”并不是什么歧视或侮辱性的称呼，因为他们很多人不做事，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半夜时分更是如幽灵般四处游荡，跟鬼似的。
从大陆出来，受共产党教育多年的老李，一直相信个人要自食其力，吃苦受穷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怨自己不努力，从没想到政府要给老百姓提供福利，更没想到可以怪罪政府。在美国呆久了，才知道在美国，政府就是老百姓的出气包。干的好，政府得不到表扬和歌颂；但若没干不好，总统就会被老百姓骂翻。克林顿8年总统，美国经济空前繁荣，但就因与一个白宫实习生有染，被媒体、被国会修理的体无完肤，差点被弹劾。美国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的资源照顾穷人和弱势者呢？老李想了半天，悟出两条，一条是明摆的，凡是美国公民都有选票，你不为我服务或是干的不好，我就不选你。也不仅美国，全世界都一样，凡是民主国家都是官怕百姓，政府要讨好选民，要给人民提供福利；凡是极权国家，没有选举权的国家，都是百姓怕官，政府不可以批评。政府或执政党哪怕做丁点该做的事情，也被吹捧为天大的功绩和恩德，要老百姓感恩戴德。第二条，尽管照料穷人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资源，但维护了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这是必须付的代价。任何社会一定会有穷人和富人，如果把穷人、弱势者照顾好了，这个社会想不和谐也难。因为富人不会闹事，中产也闹不起来,只有穷人什么都没有，只有贱命一条，但如果占人口多数的穷人没有活路了而起来造反、革命，则整个社会就会陷入动荡，多少年累积起来的财富转眼间就灰飞烟灭，富人不能继续发财、享受，中产阶级也无法维持中产，马克思说的好:“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锁链。”中国几千年来王朝的兴衰更迭、社会的由乱而治又由治而乱，其根本原因就是社会不公正，没有给穷人活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7/26/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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